近日，有网友在脉脉上爆料，尚德机构要求北京朝阳全区的员工实行居家办公，并要求员工连夜安装电脑监控软件，必须每5分钟自动截屏抓拍一次人脸，每天截屏不够89次的算旷工，就要扣除全部绩效，领导和HR也跟着扣钱，以至于“大家不敢去上厕所”。事件一出，很快就在网上引发热议。
“前有半夜鸡叫，现有分钟抓拍”：
尚德错在哪儿？
网友还爆料，尚德机构员工安装的监控软件仅支持windows系统，与苹果电脑并不兼容，使用苹果电脑的员工需要安装虚拟机方便公司监控。
针对此事，网友们纷纷吐槽——“前有半夜鸡叫，现有分钟抓拍，与时俱进这方面做的很到位”“周扒皮看了都羞愧啊”……
《法治日报》律师专家库成员、北京中银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风险与合规部负责人杨保全律师认为，五分钟抓拍人脸的方式对时间要求过于苛刻，没有考虑到员工上洗手间、喝茶倒水等人体基本生理需求,首先是不合理。另外，单位对员工高频率抓拍也可能侵犯到员工的生活隐私与个人信息。《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信息保护法》规定，处理个人信息应当采取对个人权益影响最小的方式。人脸抓拍作为生物识别信息属于个人信息受法律保护，在未获得员工同意的情况下，用人单位要求对员工高频率抓拍也不合法。
天眼查显示，尚德机构是一家在线职业教育平台，主要为用户提供职业资格证书培训、学历培训和职业技能培训等服务，建立了职业培训在线直播平台，课程涵盖自考、财会、人力、教师、司法、金融等领域，同时为用户提供考试题库，帮助用户通过考试。
2018年，尚德机构登陆美国纽交所，号称“成人教育第一股”。财报显示，尚德机构2021年总营收25.08亿元，同比增长13.8%；净利润2.12亿元首次扭亏为盈，同比增长149.28%。此前，尚德机构已经连续多年亏损，2015年—2020年累计亏损30亿元。
尚德机构针对此事回应媒体称，由于北京疫情形势严峻，为响应政府关于员工居家办公的指示，确保员工工作效率，公司采取了疫情期间居家办公的应急管理办法，并在员工知情同意的情况下，由员工自行安装软件进行办公。在工作时间内，软件会抽查员工的工作状态。该远程办公措施目前处于试运行阶段，对于员工就餐休息等个人时间，不属于工作时间，不做抽查。
对此，《法治日报》律师专家库成员、北京天驰君泰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郭政律师认为，尚德机构的居家办公制度设计，必须具备合法性要求，同时还应兼具合理性。“针对合法性，我们有必要追问这是否经过民主程序制定，是否涉嫌侵犯个人隐私；而针对合理性，我们也有必要追问是否会造成员工紧张和焦虑，反而影响工作效率。”
律师：利用网络监督监视员工
涉嫌侵犯隐私权
如今，受疫情影响，居家办公模式在一些地方越来越常态化。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第4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12月，在线办公用户规模达4.69亿，同比增长35.7%。
这种情况下，企业担心员工偷懒“摸鱼”，员工吐槽活在监控监视之下。双方各有疑虑，相关矛盾也在逐渐凸显放大。于是，企业利用技术手段远程监控员工事件被频频曝出。
对此，郭政分析，劳资双方的这种矛盾，主要源于疫情导致的居家办公模式，让工作和生活产生了大量的直接交汇，引发了权利冲突，即单位的用工管理权和劳动者的隐私权冲突。在此情况下，也引发了员工不适和焦虑。如果单位单方面制定制度，利用网络监督、监视员工，那么就存在对个人及其家人隐私权的侵犯。
事实上，针对居家办公模式下的员工管理，一些企业老板也费劲心思想出“防鱼36计”。比如，在电脑前安装摄像头、在网络办公系统中安装计时软件、推行全员钉钉打卡考勤……
对此，有员工吐槽老板：干啥啥不行，防摸鱼第一名。
不过，杨保全也认为，居家办公模式下，用人单位合理的管理也是有必要的。“比如，对于用人单位安排的线上工作会议，如钉钉会议、腾讯会议之类，用人单位要求员工打开摄像头以便高效沟通，这些方式应属于对员工的合理管理。”
远程居家办公时代
企业管理边界亟待厘清
根据智联招聘发布的《中国远程居家办公发展报告》显示，疫情后，约9成求职者更希望公司允许员工居家办公，约3成求职者所在公司开始允许远程居家办公，而疫情及相关防控措施客观上也推动了企业施行远程居家办公的进程。
除了疫情原因，近些年，互联网、智能控制、5G等技术革新，提高了办公效率，也在改变办公方式，让居家办公成为现实。然而，一些企业也在利用这些技术对员工进行监控，有的还直接造成了对员工隐私的侵犯。
法治网研究院了解到，目前在国际上，亚马逊、微软、谷歌、苹果等一些互联网公司已经推出混合办公模式，将远程居家办公的选项变成了常态化机制。国内有些互联网公司如携程等，也在探索推行常态化的混合居家办公模式。
面对有可能到来的远程居家办公时代，如何确定企业的管理边界，成为一个重要问题。
对此，杨保全表示，企业在制定居家办公的管理要求时要注意合理、合法、合情。建议企业可以采取一些更为合理和人性化的方式，通过员工完成工作的时间效率、成果质量，对员工居家办公的工作进行考核。另外，企业在制定居家办公考核制度时要注意制定程序，在这个过程中单位要征询员工的意见和工会或全体员工协商，通过民主程序并公示。否则如果发生争议，员工可以规章制度制定程序不合法为由抗辩，从而胜诉。
“未来还是要引导用人单位人性化、科学化管理，利用结果导向、做好目标管理。居家办公模式下，以员工工作内容和任务完成质量为绩效考核和薪酬发放的指标，让员工自觉用心工作。”郭政说。
著名管理学家、《华为基本法》起草人之一吴春波记述了这样一段往事：有一次，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宴请一位出去创业的华为前员工，吴春波在旁陪同。吃完饭，客人告别离开，任正非说：“他人非常聪明，懂技术，也懂营销，之所以没有把公司做好，问题就出在腰上。”于是，吴春波将目光转向还未走远的客人的腰部，只见其皮带上挂着一大串钥匙，数量之多达到夸张的地步。任正非补充道：“他不放心员工，连仓库的钥匙都挂在身上，我一把钥匙都没有。”
或许，企业格局也直接决定着管理边界。
策划/法治网研究院
文/沈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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