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 吕栋】
当地时间2月9日，荷兰光刻机巨头阿斯麦（ASML）在2021年财报中宣称，中国企业东方晶源（Dong Fang JingYuan Electron，DFJY）正在中国积极销售可能（could potentially）侵犯阿斯麦知识产权的产品。而阿斯麦所称的东方晶源关联公司XTAL，曾在2019年被美国法院判定侵犯阿斯麦知识产权。
观察者网随后联系了东方晶源，对方工作人员称暂时不方便回应此事。而阿斯麦中国方面告诉观察者网，此事与XTAL之前的侵权案有关，是年报中的正常披露。阿斯麦正在密切关注东方晶源的动态，目前尚未准备采取法律措施，但如果有确凿证据该公司将诉诸法律。
阿斯麦研发人员 图源：阿斯麦
中企称关键技术完全自研
据阿斯麦财报中披露的信息，该公司在2021年初获悉，一家与XTAL公司有关的公司正在中国积极推销可能侵犯阿斯麦知识产权的产品，2019年XTAL曾因在美国盗取阿斯麦的商业秘密被判定做出赔偿。作为回应，阿斯麦已经告知客户不要协助这家名叫“东方晶源“的中国公司从事此类潜在的侵权行为。阿斯麦还透露，该公司已向中国监管部门告知相关信息，正在密切监测相关情况，并准备在适当的时机采取法律行动。
阿斯麦2021年财报截图
观察者网查询发现，东方晶源全称为东方晶源微电子科技（北京）有限公司，成立于2014年，总部位于北京亦庄经济技术开发区，专注于集成电路良率管理。亦庄国投曾披露，东方晶源由中国500强企业东方集团投资控股，而东方集团是一家成立于1978年的大型投资控股型民营企业。
从具体业务来看，东方晶源主要产品为纳米级电子束缺陷检测装备（EBI）和关键尺寸量测装备（CD-SEM）、计算光刻产品（OPC）以及微电子设计与制造智能良率优化平台（HPOTM）。该公司称，其产品均为自主研发且处于国内领先水平，可以有效解决国内集成电路产业多个难点。
东方晶源官网截图
而阿斯麦官网显示，该公司产品除光刻机之外，也包括用于提高芯片良率和质量的计算光刻，“如果没有计算光刻，芯片制造商就不可能制造出最新的技术节点”。
芯谋研究总监王笑龙告诉观察者网，在光刻过程中，光的衍射以及感光层中的物理和化学效应会使光刻机试图刻出的图像变形，因此需要计算光刻进行校准和优化。简单来说，计算光刻类似EDA中的算法，是一种晶圆厂需要购买的服务，如果曝光图形跟实际掩膜（Mask）有差异，可以通过计算光刻提前修正掩膜确保得到想要的图形。一般来说，如果晶圆厂觉得阿斯麦的计算光刻不够好，也可以选择第三方提供的产品，二者由此便会形成竞争。
阿斯麦官网截图
荷兰媒体无理攻击中国，遭阿斯麦反对
本次阿斯麦除指控东方晶源可能侵权外，还特意提到东方晶源与XTAL存在关联，而阿斯麦与XTAL的知识产权纠纷发生在数年之前，彼时还曾引发一些外媒对中国的无理攻击。
事情要从2016年说起。当年5月，阿斯麦向美国法院起诉美国公司XTAL，指控XTAL盗取阿斯麦美国子公司Brion的某些源代码和知识产权，并且称XTAL诱导和教唆阿斯麦员工在离职前秘密为其工作。
根据官方介绍，Brion是计算光刻概念的提出者，该公司2007年被阿斯麦收购。而XTAL于2014年由两名曾在Brion工作过的员工创立，致力于提高半导体制造过程中的良率，业务也包括计算光刻。据当时的外媒报道，XTAL在成立后发展迅猛，而阿斯麦在失去一个关键客户的合同后开始对XTAL产生怀疑。
Brion相关介绍
阿斯麦向法院提出的指控称，在XTAL成立1年后，两名阿斯麦员工辞职加入该公司，这两名员工将Brion的商业机密复制到存储设备上带走，用于促进XTAL的业务，并且他们随后还与两名仍在Brion工作的前同事一起窃取机密信息。
本来企业之间出现商业纠纷也很正常，但总有部分外媒想趁机将此事上升到国家层面。
在这起案件的审理过程中，荷兰媒体《Financieele Dagblad 》报道称，XTAL涉案的六名员工全部是中文名字，而且XTAL是中国公司东方晶源的子公司。由此该媒体宣称这起侵权案与中国政府有关系，阿斯麦的技术可能会落入中国手中，是一起所谓的“国家间谍活动”。
这种说法一出，阿斯麦率先表示反对。2019年4月，该公司发布官方声明称，XTAL及其前员工的目的是利用窃取的商业秘密和知识产权发财致富（enrich themselves），阿斯麦没有发现任何中国政府直接参与此事的证据。“我们对任何认为这起案件会影响阿斯麦在中国开展业务的说法表示不满。其中一些人碰巧是中国公民，但也有其他国家的人参与其中。”
阿斯麦官网截图
时任中国外交部发言人陆慷曾指出，中国和荷兰在科技领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我们多次重申，中国政府高度重视知识产权保护。我们一向要求海外的中国公民和企业遵守驻在国法律。至于中国自身，中国的科技发展一不靠偷，二不靠抢，是中国人民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辛勤奋斗出来的。
阿斯麦CEO温彼得则在一份声明中称，该公司对中国致力于尊重和保护非中国公司的知识产权感到鼓舞。
不过，阿斯麦当时没有提及XTAL和东方晶源的具体关系。但该公司披露，XTAL背后的资金来自中国和韩国，其目标是创造一种竞品出售给阿斯麦在韩国的客户。阿斯麦同时透露，XTAL窃取的是用于掩模优化的软件，这一业务与阿斯麦的主要业务是分开的，在该公司年收入中占比不到1%。“因此，媒体关于阿斯麦核心技术受到影响的说法是不符合事实的。”
看到抹黑中国被阿斯麦拆台，部分荷兰和美国媒体又将矛头对准韩国，称三星涉嫌盗窃商业机密。随后三星发声明否认指控，阿斯麦方面也声援三星，称本次知识产权遭窃案的主要责任在于一些前员工。阿斯麦也再次强调，对荷兰媒体对所谓是中国政府主导阴谋的持续猜测感到失望。
阿斯麦官网截图
2018年11月，美国加州一家法院初步裁定，XTAL盗窃知识产权的行为是恶意得，阿斯麦指控XTAL的所有五项罪名成立，可依法获得惩罚性赔偿。这五项罪名包括：窃取商业机密、诱使ASML前员工违反合同、协助和教唆前员工违反其对阿斯麦的诚信义务，以及多次违反加州的计算机数据访问和欺诈法案。
但一个月后，XTAL申请破产并试图出售知识产权，法院只能延迟判决。直到破产法院的程序完成后，圣克拉拉高等法院才在2019年5月做出最终裁决，判定XTAL赔偿阿斯麦8.45亿美元。但由于XTAL已经破产，阿斯麦无法拿到赔偿金，只是根据和解协议接手了XTAL的大部分知识产权，而XTAL则被禁止在一段时间内继续与Brion相同的业务。阿斯麦彼时表示，法院判决赔偿金的依据不是该公司受到的实际损害，而是根据XTAL通过窃取知识产权和商业机密节省的研发成本。
在XTAL侵权一案中，阿斯麦始终未提到东方晶源。但阿斯麦中国2月10日告诉观察者网：“他们之间有关系是公开信息”。
阿斯麦披露的财报显示，该公司2021年营收为186亿欧元（约合人民币1339亿元），同比增长33%；净利润为59亿欧元（约合人民币425亿元），同比增长66%；毛利率为53%，比上年同期提高4个百分点。 2021年，该公司共出货309台光刻机，比2020年多出51台；其中极紫外光刻机42台，比去年多11台。
阿斯麦光刻机出货信息
截至发稿，东方晶源尚未对阿斯麦的说法做出回应。
2021年8月，东方晶源曾在官网发布新闻称，该公司作为国内集成电路领域良率管理先锋企业，成功荣获第三批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称号，其三款核心产品填补了国内相关领域的空白，并且在产业化方面快速迈进，是目前国内唯一产线验证并实现订单的产品，对我国半导体设备供应链安全具有战略意义。该公司还提到，东方晶源自成立以来坚持以创新引领发展，申报国内外发明专利145项，授权发明专利49项，软件著作权14项，注册商标15项。
东方晶源官网截图
2021年9月，东方晶源披露，该公司完成新一轮数亿元股权融资，本轮融资由赛领资本、深创投领投，众多知名投资机构联合投资。“此轮融资将有助于东方晶源加快在集成电路前道电子束检测、计算光刻系统等核心产品的研发进程，加速在集成电路良率管理领域的整体布局。”
图源：东方晶源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