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时引入公历纪元,据传以耶稣诞生之年算起。官方用公历,民间叫阳历(洋历)。我小的时候民间仍常用阴历(农历),不识字的人都知道今天是阴历的几月几日。阴历文化元素很多,有闺年闺月,有十二生肖,有二十四节气,有天干地支,很惭愧,我读了十几年书天干地支都拎不清。问新时代识字的人今天是阴历的几月几日,都要在手机日历上查。2022年北京冬奥会开幕式演出以二十四节气为切入点,深情地演绎了博大精深的华夏文明,惊艳了全世界。我想我们华夏子孙至少要记自己阴历生日,记得自己的根。来到拉萨后才知道有藏历,才知道有个燃灯节,在藏历的10月25日(前藏地区)。

  燃灯节是藏传佛教传统的纯宗教节日,以纪念格鲁派(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大师。由于那时通信不便,传到各藏区宗喀巴大师逝世的日期延迟,且以得到消息的那一天举办纪念活动,所以各藏区燃灯节的日期是不同的。无论是哪一天家家户户都要点亮酥油灯,以大昭寺宗教活动最盛大,听说那晚人山人海。阴历我都要在手机上查,更别说知道藏历了,想去感受一下也错过了。一位藏族同事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对我说:今天是燃灯节,下班后我要去大昭寺转经,你去不去?我自然是愿意去的。我们到老城区时,世界屋脊上姗姗来迟的夜正拉上幕布。在宇拓路与朵格森路路口,立了几道安检门,熙熙攘攘的人排队通过,越往前走人越多。到了大昭寺前的广场,前半部还能勉强分清单个的人,后半部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心里觉得这情形很奇怪。洪亮的诵经声象川流不息的雅鲁藏布江在头顶上流淌,萦绕在大昭寺的上空。我又象置身在一个巨大的佛钟里,听不懂的经文不断从双耳灌入,在身体里膨胀,于是我也念起不标准的六字真言,化解心中郁塞之气。

  近了才知道,原来是广场中间胳膊挽胳膊背靠背站着两排警察,扼守进入大昭寺转经道的人流量。大昭寺正门顶上的平台立株神树,每枝上都点了酥油灯;楼顶一圈矮墙上点着长排酥油灯,火苗微微摇曳,仿佛是在跟着诵经的节奏。从大昭寺里传来喇嘛吹响长长的大法号,声音低沉有力,穿透笼罩在头顶的诵经声,激荡在深邃夜空。我们等了好一会警察才开了一个小口放入一拨人。一入汹涌的人流就身不由己,浑身紧绷起来。用摩肩接踵都无法形容,仿佛是送入一个巨大的液压室里。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心生惊悚,圣城麦加就曾发生过惨烈的踩踏事件。我尽力保持身体平衡。转经道一路都有警察维持秩序,在转弯处打着探照灯,有警察站在高处,手举高音喇叭,用藏汉语嘶喊着:不要拥挤!不要停下!走!走!走!
燃灯节是什么节(燃灯节是什么族的宗教性节日)-编程之家
  拐过由广场进入转经道的第一个弯,我惊恐的心才慢慢平复了一些,一步一步挪得稳了。男人都有保护女人的天性吧。我尽力抵着身后汹涌人流如潮水般的压力,让身体单薄的女同事少受一点挤压。转经道两旁连排小楼的每扇窗户里都点着几盏闪耀的酥油灯,因窗框都是黑边而透着些许神秘。诵经声受到两边小楼的挤压,拥塞在窄窄的巷道里,感觉都有了重力。老城区是以大昭寺为中心,象八卦一样巷道向四周辐射。每一条巷道都有警察扼守,只许出不许进。一路看到这些严防死守的警察,我紧张的心才真正安稳下来。

  转一圈回到起点,女同事还要再转两圈,我离得远便先走了。当然离得远不是理由,就算赶不上末班公交车,打出租也只多花几十元钱,而是我的心不够虔诚。说得更准确一些,是我的心在唯心和唯物之间徘徊,唯心主义讲精神创造了物质,精神世界的主宰便是神,我们把心交给了神,精神上便有寄托;唯物主义讲物质创造了精神,物质是基础,通过自身努力才能创造精神世界。但终极物质在哪里?越探索却越没有止境。说实话我对哲学是门外汉,肤浅的感觉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且不去管它,我们人活在纷纷扰扰的地球上。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又将到哪去?还是留给有头脑的聪明人去纠结吧。站在宇拓路路口回望黑压压的人潮,耳旁是绵绵不灭的诵经声,我因壮观的场景而心生感慨:我们平凡之人不妨把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丢给神丢给佛陀,以自己的喜好活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好好去享受眼前的时光吧。或许有一天我们会明白那些困扰自己的问题,不过是些有趣的烦恼而已。